11月16日,是央妈开仓放粮的日子。
本来央妈计划放亿,结果手一抖,放了亿MLF。
这多出来的亿,很明显在舒缓市场因信用债违约所导致的紧张情绪。
隔天,周期股集体大涨。
人们很容易将央妈的超预期放水,和周期股的表现联系起来。
实际上,一点点水推不动庞大的周期板块,已走出趋势性行情的周期股,反映的是经济的强劲表现。
以统计局公布的10月经济数据估计,四季度GDP大概率会接近疫情前,甚至超过疫情前水平。
甚至有机构认为经济已经过热。
过去十年,是科技医药消费等成长股独领风骚的时代,头条上再看不到煤老板的炫富故事,市场对周期股几乎遗忘。
可历史已在新冠的催化下,来到变局时刻,近期市场成长股和周期的分化走势,也似乎是场预演。
周期股是否能重演本世纪头十年的辉煌?
这个问题,和通货膨胀,有很大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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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,工业增加值连续两个月大超预期,同比增长6.9%,地产销售额单月增速高达23.9%。
尤其是出口,不惧人民币短期内快速升值,强劲上行至11.4%。
可以明确的是,自国内疫情全面控制以来,出口是最早超预期,且引领了经济复苏最重要的一架马车。
背后的原因不难推测,我们在4月一篇文章曾有提到。
疫情冲击经济,首当其冲就是人群密切接触的服务业,其次是人员组织化作业的制造业。
前者因生产停滞,现金流和利润下滑,从而导致员工收入下降。
换言之,服务业供给需求双停滞,这种停滞,会产生一种“溢出”效应,影响了对制造业的需求。
这就意味着,需求下滑的幅度进一步放大。
当复工复产后,相对影响有限的制造业供给会快速恢复,服务业供给则要慢得多。
供给创造需求,生产带来收入,供给的恢复是需求恢复的关键。
那么不同的供给恢复速度,将导致供给复苏快于需求。
中国经济的实际表现,正是上述逻辑的反映。
二季度,中国供给指标率先复苏,工业生产指标显著回升,需求指标复苏较慢,甚至必选消费增速也相当低迷。
三季度,社零近3个月以来有加速回升的趋势,10月当月同比4.3%。
但很明显,比起供给,消费疫后恢复整体偏弱。
一个令人疑惑的现象就出来了。
偏弱的消费,如何支撑工业生产高位运行?生产的东西卖给谁?
答案是,抗疫一塌糊涂的美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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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中国最大的海外出口目的地,美国消费者承接了中国庞大的产能,对应了中国强劲的出口表现。
美国的商品零售已经回到并超过了疫情之前的水平,商品消费支出强劲。
如果不看GDP,失业率,仅看美国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增速。
似乎并没有遭受任何危机与经济衰退,一副欣欣向荣,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态势。
更夸张的是,居民收入增速就像服用了一粒春药,直捅云霄,实属过去二十年最快。
可支配收入的增长,也反映在美国的广义货币上。
个人和企业的银行存款,增长速度超过了20%。
上一次这么快,还是在二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初期,面对日军的节节胜利,胜败未卜的美国人民提高了储蓄率“备战备荒”。
这粒春药,就是美联储神奇的印钞机。
面对经济衰退的危机,中央银行的宽松政策一般有三种。
1、降低银行间借贷市场的利率,从而引导市场利率下行。
2、向银行提供更多的借款(例如中国央行的MLF、SLF),从而缓解市场流动性压力;
3、直接购买财政部发行的国债,向市场投放货币。
观察美联储资产负债表可以发现,美联储选择了第三条路。
今年美国M2的超常规增长,几乎来源于对政府的债权。
要知道,央行印钱的姿势不同,效果大相径庭。
前两种方式印钱,好处流入了借款人的腰包。
问题的关键在于,银行喜欢借钱给谁?
当然是不差钱的人。
第三种方式呢,钱从美联储印出,转身就流入财政的口袋。
美国财政的钱,除了维持浩大的军费,大部分都是转移支付,比如救助失业群体,救助受到疫情冲击的企业。
美两万亿经济刺激法案,印有懂王签名的美元支票发到万美国人手上来源:新浪新闻
政府扛起了债务,塞钱给民间,形成了银行存款,增加了私人部门净资产,促进了消费支出。
反观中国,居民可支配收入相比疫情前明显下降,消费复苏缓慢。
经济的复苏主要得益于出口增长、基建和房地产投资。
在金融层面,中国M2增速从年8%左右,反弹至10月份的10.5%。
M2的增长主要归功于信贷扩张所形成的贷款,又进一步推升了本在高位的私人部门杠杆率。
换言之,中国选择了前两者方式,似乎再一次走了“美国消费,中国生产”的外循环老路。
我真的怀疑,中国的两会是在美国开的。
看来,所谓“政策资金要直达基层、直达企业、直达民生”,美国人做的更为果断,且简单粗暴。
但做任何事都会有成本。
难道美国人出来混就不需要还吗?
3
在今年6月的陆家嘴论坛上,银保监主席批评了美国不负责任的刺激政策。
“内债不是债,外债才是债,对于美国来说,外债也不是债。”
他问道:
“未来真的能够长久持续下去吗?但愿人们的担心是多余的。”
所谓但愿,表明了主席并不认同美国的做法,他警告:
“通货膨胀能不能像某种找到特效药的瘟疫一样,在世界经济生活中永远消失。”
“尽管目前主要经济体物价总水平上涨还不明显,但考虑到国际供应链恢复还需要较长时间,要素成本会进一步上升,加之各国持续刺激需求,货币派生机理变化,通货膨胀也有可能卷土重来。”
美国的大规模直升机式撒币,不可能不对经济产生巨大扰动。
汇率,就是最灵敏的指标之一。
自撒币始,美元指数随即开始走软。
来源:新浪财经
与之相对的,便是人民币兑美元大幅升值。
来源:新浪财经
美元贬值的压力来源于两个方面:
1、资产配置
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美元仍然是全球最主要的安全资产。
美国居民的安全资产增加,会导致他们增加风险资产的配置。
风险资产的提供方,主要是新兴市场国家,那么将带来资本外流压力。
2、贸易逆差
一塌糊涂的防疫,又叠加亢奋的消费,贸易逆差扩大是自然而然的结果。
所谓买美国货沉疴重重,想买中国货,只有抛出美元,兑换人民币。
美元贬值,代表国际购买力下降,一方面会给美国带来“输入型通胀”。
另一方面,美国疫情的反复会抑制消费尤其服务消费,但如疫情消退,经济活动逐渐恢复正常。
疫情期间累积的被动储蓄就会被释放出来。
虽然这事没在中国发生,但不代表美国不会发生。
有不劳而获的储蓄在手,这才是“报复性消费”产生的基础。
换言之,尽管目前美国消费支出似乎很强,疫情消退后可能会更强劲,也就是“內生型通胀”。
综上所述,美国的通胀风险有可能被低估。
之所以说“有可能”,是因为从10月美国CPI看,尽管食品CPI涨起来了,但整体CPI依然不高,近期甚至有转头下跌态势,全面通胀前景仍不明朗。
“內生型通胀”可能不好判断,但“输入型通胀”可以通过汇率来分析。
当前,美国两党正在就第二轮刺激争执不休,尽管刺激规模不同,但救助意愿一致。
拜登上台,肯定会倾向比共和党更激进的刺激方案。
也许还有一张拜登签名的救助支票
换言之,美国财政将继续扩张,财政赤字货币化持续。
春药不停,意味着美元还将进一步走软。
4
过去几十年,美元有三次升值和贬值周期。
每一次升贬值,都深刻改变了全球经济格局,影响数亿人的命运。
全球几乎所有金融资产的定价,都基于两个锚:
美元和美债利率。
年,美国退出QE,美国进入了一个为期十年的强美元周期。
假如通胀卷土再来,历史告诉我们,美元往往会进入一个弱势周期,类似20世纪70年代和本世纪头10年。
又或者说,弱美元和通胀,互为因果。
那么美债利率就会结束长达40年的下行。
而通胀和弱美元,会直接影响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的市场相对表现。
通胀将有利于大宗商品生产国的新兴经济体。
弱美元将驱使资金流出发达经济体,流向新兴经济体。
这就是本世纪头10年发生的事——新兴经济体市场大幅跑赢发达经济体市场。
本世纪第二个10年,低通胀和强美元,又让两个市场的表现再次颠倒。
通胀不仅影响民生,更影响大类资产,特别是股市。
通胀环境下,价格是市场主要预期。
就像08年金融危机前,价值和周期股获得超额收益。
低通胀环境下,增长是市场主要预期。
投资者愿意为增长付出高溢价,过去十年,成长股远远跑赢价值和周期股。
今年可谓典型,在“三低”(低增长、低通胀、低利率)环境下,成长股和价值股的差距进一步拉大。
要知道,成长股的辉煌,离不开两个基本要素:
低利率和高增长。
那么通胀一旦确认,这两个要素很难成立。
一来,通胀会导致央行收紧银根,抬升利率水平,而企业盈利并不会随通胀上升。
二来,债券利率上升,会吸引资本配置债券,成长股在低利率环境下的配置优势丧失。
这既可以解释美股“漂亮50”在70年代的大跌,也可以解释茅台上市头7年涨幅远低于近10年。
那是否意味着现在正迎来价值和周期股历史性的配置时机?
我们认为,还很难说。
尽管目前美国有通胀的态势,但并不代表通胀一定能发生。
通胀就像阳痿的老男人,不是随便撩拨几下就能起来的。
5
年,肯尼迪遇刺,副总统约翰逊随后宣示就职。
不久,他便提出了美国进步史上青史留名的“伟大社会”计划。
如今看来,“伟大社会”更像美版的“精准扶贫”。
约翰逊认为,解决贫困问题最好的武器是以“更好的学校、更好的医疗、更好的住房、更好的培养、更好的工作机会”等相互配合的措施构成的整体计划。
通过向贫困开战,在美国建立一个“舒适住房、优质保健、充分就业、良好教育和充分满足人民物质生活与心理需要”的伟大社会。
这位雄心勃勃的总统大权在握,一手抓行政,一手抓立法,撸起袖子加油干。
约翰逊提请国会通过的立法,“比本世纪内任何一个总统在任何一届国会所提出的都要多”,图为签署投票权法案时与马丁·路德·金握手来源:网络
年,美国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口达万,到年,已降至约万
当然,“伟大社会”并不会从天而降,需要臃肿的联邦政府运筹帷幄,需要庞大的财政预算支持。
与此同时,陷入越战泥潭的美国,同样需要美联储神奇的印钞机。
浩大无度的财政支出,终于在70年代酿出了苦果,美国结束了战后经济繁荣,转向了低增长,高通胀的“滞胀”。
后来才有了80年代保守的里根政府,急剧减少政府干预的变革。
以及被后人津津乐道的联储主席沃尔克抵制权力干预,执意紧缩驯服通胀的故事。
此后,货币学派弗里德曼那句:
“无论何时何地,通货膨胀无一例外都是一个货币现象”
才如此深入人心。
然而,这一论述遭到一位如今位居庙堂的中国学者质疑,他认为通胀不是简单的货币现象。
在年国内通胀高企时,他在一篇文章中指出:
“货币主义的幻象在中国不存在微观基础。”
过去十多年的历史,证明了这位学者的先见之明。
金融危机以来,各国央行为了从“三低”环境中走出来,从量化宽松,到负利率,再到平均通胀目标。
使出浑身解数,但一无所获。
现实似乎在挑战人们的常识。
难道现在的票子印多了,就不发毛吗?
也许是沉迷公式定律的经济学家们忘了初心,票子只是人们交易的工具,是财富的记账单位。
只有人,才是创造财富的主体。
回望20世纪,那个被霍布斯鲍姆称作“极端的年代”,在让人焦躁不安的岁月里,无一例外,通胀发生时,这个世界还很“年轻”。
大量的青年人,充沛的劳动力,青春的荷尔蒙里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野心勃勃,指点江山的理想主义。
他们要住更大的房子,要开更好的车子,要喝最烈的酒,要泡最野的妞;
他们中流击水,浪遏飞舟,开疆拓土,虽远必诛。
在美国,战后的婴儿潮在70年代初长成,在通胀中他们举起了左翼运动的旗帜,骄傲的重申被父辈们遗忘的美利坚信条。
在日本,他们在通胀中制造了昭和暴走,也在通胀中创造了战后经济奇迹。
在中国,他们在通胀中开启了改革开放的辉煌传奇,也在入世后的通胀中向世界倾销“MADEINCHINA”。
岁月易逝,年华易失,人都是赤条条的来,精光光的走。
生命就像上帝的账本,一借增加,一贷勾销,凭空创造,又凭空消失。
当世界老去,还谈什么需求供给?
央行行长在上月金融街论坛上的一句话,让君临感慨万千:
“尽可能长时间实施正常货币政策”
年,中国经过了“刘易斯拐点”,人口正在迅速老去,正在步入发达国家的后尘。
用“尽可能”一词,显示央行无比担忧中国长期利率走低的可能性,会来的比预期更快、更猛。
中国银行间市场债券交易员职业生涯还剩多少?
可能还剩可怜的多BP。
零利率甚至负利率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收益率曲线的躺平!
意味着市场正向激励的丧失!
意味着社会经济发展的全面停滞!
真至于此,从债券到固收,无论高息股还是成长股,权益类资产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没有资产能够独善其身。
只要政府不选择德国魏玛政府自杀式的印钱,只要年轻的新兴国家没有解决复杂的国内问题。
我们对通胀的前景比较悲观。
也就意味着周期股,很难重现曾经的辉煌。
当然,央行还用了“尽可能长时间”,也寓含了对改革的期盼。
中国唯有坚定不移的改革,才可能提高实体经济的回报,全社会才能享有“正常货币政策”。
这就是通胀的迷思,似乎是恶,又似乎为善,不可无,也不可过。
不可偏废,又难以左右。
投资充满着风险,我们不能拍拍脑袋就能轻易做出的决定。
除了基本面的机会分析,还需要对财务风险、业绩确定性、业务竞争格局等进行更深入的考察。
作者:君临团队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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